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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谈会下午一点多就开始了,由于公路受堵,我们在平时2个小时车程路上,蜗牛似的跑了9个多小时,下午5点多才到达。此时,活动已经进入了尾声。在战友们的引导下,我和钱思南夫妻坐在了会议的右前后排的位置。济济一堂的老战友们正在回顾介绍各自的战斗经历,在主席位端坐的曾在南温河169前线医院的护士石冬梅、冉竹红、覃玲和卫生员刘碧珍、高敏等白衣天使,来自595、596、597、炮团和1军1师的部分战友,60多名曾经的伤病员环行坐在两周。气氛热闹,感情真挚,发言踊跃,演讲、朗诵、唱歌此起彼伏,加上主席台上的视频播放的当年战场照片投景,一场普通的座谈会,变成了形式多样、互动和谐统一、节目丰富的文艺晚会,让人回味无穷、终身难忘,堪称座谈会的精典!
刚坐下,护士石冬梅大姐就从主席台上走下来迎接,只见她约170的富态身体,挺直的腰杆中充满女人特有的柔情,透着女军人的刚毅,得体的花色连衣裙在胸前自肩而下的彩色长围巾的点缀下,显的富丽堂皇、楚楚动人、风度翩翩,炯炯有神的眼睛,折射出美丽大方,善良而睿智,气度非凡。30多年的变化,早已找不出当年豌豆年华时美丽女兵的姿容。我从记忆大脑里快速搜索,追忆那难忘的战斗岁月。
时间飞快的回转到1985年
我们67军从1985年5月19日上阵地开始,每天除了面临炮火的袭击和敌人特工的偷袭外,先后经历5.21、5.31、6.11、7.19等几次较大战斗。但是,阵地失利的被动局面,没有丝毫的改变,战友每天都在演绎着鏖战疆场的英雄故事,部队的伤亡不断加剧。全团的战斗力也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为此,部队改变战术,筹划另一场“新建2号”工程战斗(9.8战斗)。我有幸被留下参加突击队。突击战斗就意味着随时牺牲。晚上,我约了彭德群排长汇报思想:一、我坚决完成任务,争取立功。二、如果我光荣了,你一定要到我家看看,并将我的骨灰送回家。三、我牺牲后叫杨月平任班长,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有组织能力。排长听后,对我一阵子大骂,说留下就会牺牲?……从他的骂声中,我体会出无限的信任和关爱。他是1979年参加过战斗的老兵,对战争的残酷应该比我理解得要深刻。这也是我上阵地后第一次交代后事。
休整的同志已经陆续下去,我们留下的同志自知危险,就留下了照片给他们做纪念。
战前的准备工作是保证战斗胜利的关键。我们每天几次上阵地送食品、弹药、抬伤员和烈士,我的双脚都磨出了血泡,平时只能穿拖鞋,上阵地时才穿鞋子。8月27日才睡下又接到通知,要赶到147高地抬伤员,并背一些食品上去。我们到147高地看到这位伤员整个头都是用急救绷带缠着,如果手不在动,我们还认为他是烈士呢。阵地上的同志告诉我们,这个战士伤得很重,让我们尽快将他送回去。
我们迅速将他绑在担架上,抬起就走。从147高地往回走有一段战壕全是水和泥而且窄,不好走。为节约时间,尽快将伤员运回,我们不顾危险,从战壕沿上抬着伤员走,速度是快了,但是被上阵地看地形的首长批评一顿。
我方接到越方通知,为庆祝国庆,他们愿从8月25日到9月5日停止炮击,并在10月1日我方国庆期间也同样停止炮击。虽然停火,军工任务却没有减少,每天两次上阵地送弹药,但是阵地人员的伤亡情况减少了。
“新建2号”工程,也就是夺取211高地的战斗。主要任务是,由师侦察连拿下211高地后,七连接替防御,坚守7-10天。这次行动的指导思想,坚决拿下211高地2号哨所,力争拿下1号哨所,如果1号难以得手,即炸毁并坚守2、3号哨位,巩固211高地防御。
为保证7连完成这次任务,部队多次进行模拟训练和沙盘演练,并对七连战术进行部署。7连3排为第一队,坚守1、2号哨位。1排为第二队,坚守3号哨位和前运后送任务。2排编为第三队,坚守255高地,并随时为1、2、3号哨位添油,增强一线防御。
我连抽6名重机枪手参加这次战斗。主要是保障211的火力问题。主要分工是2人在168阵地,用一挺重机枪控制211-227接合部;另2人在166无名高地,用一挺重机枪控制211-166之间的间隙地,保障北侧安全;还有2人在146阵地,控制227东侧和南侧的斜面,防敌偷袭和反扑。我们抽下人员全部做完预备队到255待命。
同时,82连抽4名无坐力炮手。
一门无坐力炮在147阵地,进行机动射击,发现目标将其消灭;一门无坐力炮在168阵地,用火力控制227顶端和227-211接合部,控制敌人的行动。
9月7日,我们三机连的人员全部到255高地待命,并分成三个组,每人一个塑料袋装上土,准备上前线。我被安排在255高地洞外面的一个小石缝内隐蔽起来,等待命令。此时,外面的炮火特别多,我在石洞里全身发冷,并很快睡着了。8日10点45分,我炮兵群开始全线炮击,火力压制敌炮兵阵地。万炮齐鸣,如节日的礼花。
10点48分,我突击队向1号哨位猛扑。战斗中侦察兵们攻入似猛虎,身手矫捷。10点50分,我突击队员爆破1号洞。同时,敌炮火开始反击,战士准备进入2号洞。约11点左右,我军夺占1、2号哨位,敌人逃跑,夺回了211高地。整个战斗仅仅用了不到30分钟,干脆利落解决战斗。而且全部占领211高地,超额完成计划的战斗任务。
就在此时,我突然受命,快速到211高地查找一名突然失去联系的同志。我被人带到255高地的背面一个哨位(炮哨位)上,一个战士告诉我,翻过哨位有一条路就到211高地了。我了解情况后,快速翻过哨位,就向前跑,在255高地的正面,有一条明显被人踩出的下坡小路,在路的两边到处丢的工字钢。由于是下坡,我一口气跑到山脚下,一名战士躲在路边的波纹钢下面,我说:“你在下面干吗?”他向我摇摇手,就是不讲话。我想可能是在潜伏吧?我跑到一个大石头边,上面的人对我喊:“你在那干啥?不要命了?”我连忙回答:“我是军工,首长叫我问问你们可丢失人吗?”。“没有,你快回去。”我快速往回跑了,刚到半山腰,在我刚才到山脚下位置,落下好多的炮**弹,那个和我招手的人也被炸飞,阵阵的爆炸声,在山脚下掀起层层的气浪,浓浓的硝烟将阵地覆盖。我拼命向回狂跑,刚回到哨位,就遇到7班长周玉柱,他的腿部不幸被炮**弹炸伤。我到255洞里向首长汇报刚才情况后,抬着一名伤员返回。晚上,又叫我们返回到255高地待命。
晚上,我7连3排为第一突击队,分成6个突击小组,接替侦察连防御。当时,敌人一发炮**弹命中我255屯兵洞工事,引爆手榴**淡,使7连11人负伤,造成意想不到的困难。
此时,夜雨绵绵,路上泥泞不堪,255高地往下是一段长达百米的陡坡,自陡坡到211高地是一段300米开阔地,炮**弹如爆竹炸点四处开花,火箭炮飞行的一道道弧线时时从上空划过。211高地抗敌反击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面对此情,排长武师建毫无惧色,带领战士身捷如燕,快似猛虎,时而向前猛滚,时而穿过似火网的弹雨间隙,迅猛跃进,不到30分钟,他们快速接替了211高地的全部防御任务。
晚上敌人先后组织了排规模4次、班以下15次反扑,均被我7连击退,毙伤敌人30余名。
由于255高地的突然变化,我们军工急忙将伤员从255高地转运到147高地,先后抢运伤员20余名。
“9.8”战斗,我们以小的代价,夺取了战斗的全胜,是我军参战以来一个大的转折点,一洗丢失阵地的耻辱。由于战斗比较顺利,虽然保住了我的小命。但是,超强度的任务也累垮了我们的身体。我连快速从后面抽调一部分同志替换我们完成随后的任务,我撤回南温河休整地不久,就住进了驻扎在南温河的169野战医院,从此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169野战医院是驻扎在云南曲靖的69医院,战时抽调人员组成的前线救护医院,对外叫169医院,两个医院其实是一个医院。
野战医院是临时搭建的一排排板房,从前线运来的伤员,只是在这里进行急救,等伤情稳定了就转往后方医院治疗。
我住院的原因主要是肚子疼和腿部轻伤感染,身体营养差,全身无力,大便不通且便血,还发烧,身体消瘦不到90斤。由于刚从阵地下来,残酷的战斗、轰鸣的炮火、血腥的伤员、牺牲的烈士和炸飞那个战友等情形总在脑海盘旋,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加上身体差,我每天都是躺在病床上吊水吃药,有时还要灌肠治疗,每一次灌肠治疗我都会羞涩的满脸透红而被护士取笑。本来就不爱说话的我,话就更加少了……。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跟在医务人员的后面散步。在南温河后面的芭蕉林小路、河边石道,都留下我和医务人员的脚印。
在住院的人员中我属于那种人小体瘦、弱不禁风群体,不像那些伤员,伤口不痛了就开始乱跑乱跳。
住院的伤员一开始都很重,有的伤员吃饭都需要护士喂。每次看到护士细心照顾伤员、耐心地像母亲一样喂饭和擦拭身体时,让我心里都暖乎乎的,心存感激。
由于我身体不太好,喜欢在医院里瞎转悠。一次看到医生们在抢救一名断腿的伤员,第一次目睹了医生用钢锯把伤员的腿锯了后用肉皮包裹后缝上,然后再包一个假腿的全过程。30多年了这种手术过程深深的印记在脑海中。
我在医院住院除了养伤强体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帮助抬伤员。当救护的汽车开到医院时,就有医护人员喊我们帮助抬伤员。每周还有一、两次协助医护人员,把转院的病人送到南温河的直升飞机场。
住院期间,最感动还是有的脾气太好伤员,每次发脾气,都能看到护士眼含委屈的泪花。
因为我们部队休整很快结束,又要重返前线,我在身体还没有恢复的情况下,住院10几天就出院。从此落下病根。
在我2016年3月份再次受伤住在南温河的时候,医院已经是163前线医院了。以后我先后住过163、文山67、蒙自68、兖州91等医院,出院后又住过148医院直到回到地方,真心感谢医务人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由于,部队医务人员年龄比我要大些,作为战士的我,感觉他们都是神圣高大,存在一定心里的距离,加上我不太讲话,和医务人员沟通很少,对医务人员的姓名早已忘记,但是他们的神情却经常在脑海徘徊。直到一次在微信群里,知道石冬梅护士,寻找伤员时才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让我懂得战争,经过医院的生死抉择才知道感恩。
“不要走神,快照相”当战友喊我照相时,才唤回我的回忆。留下我和石大姐的南京汤山的合影。
我重新坐回席位时,座谈会已经落下了帷幕。大家陆续赶往餐厅,餐桌上的“手榴**淡”和“炮**弹”再一次把我拉回了战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