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岁月之河（2）——喊渡

喊  渡

   喊渡，就是需要过河者呼喊摆渡的人摆渡，这通常发生在摆渡的人不在工作岗位上——渡船上，更多的是发生在夜间或非常时间。

   我的家住在一个叫金宝圩的地方，这个圩是公元220几年的时候，由当时东吴大将丁奉将金钱湖围垦而成，周长120华里，圩内有10万良田、5万亩水面、8万多人口，主产稻米、棉花，还有丰富的水产品，是宣城县有名的鱼米之乡，水阳江环圩而过，四面都是水，就是交通不好，全圩只有东门渡一座小的桥梁通往外面的世界，通过那座小桥可以到宣城县城和芜湖市，那座桥离我家约有15公里。圩里和外界的交通还是依靠全圩大大小小的渡口、众众多多的渡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摆渡人。我家的顶后面就是一个渡口，渡过河步行7、8公里就可以乘车去宣城县或芜湖市。在我家的左右街坊中分别有王姓和孙姓两家是以摆渡为职业的。

   童年时，一个喊渡的故事还一直记在心中。那是上个世纪的70年代初期，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雪下得很大，让人们都看不到哪里是路了。小镇上的居民早早地就钻在了热被窝里了，这在当时也是非常快乐和惬意的事情，小镇也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二更时分（约晚上10点钟左右，小镇上的计时传统），对面的渡口传来了“载渡啊哦......载渡啊哦”的喊声。这喊声持续了约十几分钟后，就变成了：“载渡啊哦，我要冻死了！”。再后面就是渡口有人，后来好像有好几个人在说话或干什么的，再后来除了风和雪的声音，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第二天得知：一个归心似箭的夜归者，不知道在离渡口约不到2公里的人家借宿一夜（在那个年代，借宿很正常），一心跑向渡口喊渡，那天摆渡的王家，主事的女主人“高佬（当地人称呼高淳县的人）正赶上生病发高烧，老王是个退伍军人，长期病休在家，也不会摆渡，但是当天又是他家当值，老王对老婆说，我去吧，这个天气不把人家摆过来是要死人的，他老婆“高佬”就坚决不同意，说，你根本就不会摆渡，你又是个老病胎子（长期生病的人），你去叫老孙家摆一下。老王就不肯，说，这样的天气，哪家不睡觉了，自家的事情怎么去打扰别人呢，就执拗地去摆渡了。哪知还没有下河坎就摔在了雪地里，叫都叫不应。再说，老孙也听到了喊渡的声音，见喊渡者还一直在喊，就想“高佬”肯定是没听到，自己来把人家摆过来吧，于是就打着个手电去摆渡，哪知在河坎上发现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再仔细看看，是老王。老孙说，你怎么啦？老王说:我去摆渡，哪知摔在这里了，真的爬不起来了，“高佬”正在发高烧不能来摆渡。老孙说：你会摆什么渡啊，逞能的要死，“高佬”发高烧，你不晓得去喊我啊，有十里、八里啊，我要不来，恐怕你的命都没有了，还逞能死了。老孙把喊渡人摆了过来，喊渡人和老孙将老王扶回了家。喊渡人对老王千恩万谢的，老王说，又不是我摆（渡）的你，你要谢就应该谢老孙吧。老孙说，我们摆渡的，就是干这事的，谢什么谢，老王，你下次不要再逞能了，遇事我们没听到，去喊一声我们就行了，你一个外行不能去摆渡的。

   其实，有时候喊渡时，摆渡的人实在没有听到，非职业的街坊也会去摆渡的，这样的事情也常常发生，不是不寻常的事情。

   如今，我虽然离开家乡已经三、四十年了，回家时，桥还是没有架起来，就是开车还是要绕道到那座曾经的小桥才可以回家。当今，喊渡的事情还时常有发生，但是很多年前都通汽车了，人们开着今天的私家车，还是去过过去的那座小桥，去往宣城和芜湖、外面的世界，或更多更远的地方，像风雪夜发生的故事已经不太会再发生了。老王、老孙早已作古不再，不过，有三座桥都已经正在架设中，喊渡的历史有望结束了。

   少了不便的喊渡，我感觉却有点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