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南疆路之六
冒雨赴边关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朦胧的睡梦中惊醒。早上，六点多钟，李林海就来了电话。
“老战友，我到文山了，雨太大，让你久等了”
“我不是说，下雨你不要来了吗”我很感动的说：“你看你，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 ”
“三十年没有见了，我想念你呀”
“战友呀，你慢点开，不急”我激动地说：“我也很想念你呀”
我急忙起来，洗漱收拾东西。并去隔壁房间叫醒老战友朱庆华，做好出发准备。
刚洗漱完，电话又响起了
“老马，我都到海关了，你们啥时候到呀”里面传出老山十姊妹之一的徐小红责怪的声音：“不然我不跟你们去了!”
“对不起，今天下雨，我战友还没有到”我急忙解释：“不然你先走吧”
昨天下午，徐小红就和战友葛雨宏约好一起去越南，但是，他们人多想和我们一起走，可惜今天下雨不凑巧。
“你们到海关在二楼办手续”，手机刚挂断，徐晓红又来电话嘱咐：“要一个多少小时才能办完，不要急，坐在大厅等。我和他们一起先走了”
“太谢谢你了，你们先去吧”
此次，天空的雨依然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我和朱庆华刚整理好。李林海又来电话了
“老战友，我到你们楼下了”
“你真快呀”我边出房间边说：“我们马上去接你，一起到二楼吃饭”
住在六楼的我和朱庆华，急忙赶到往楼层电梯……
战友相见，相拥而涕
“下这么大雨，还来多辛苦呀”
“公司有点事，不然昨晚就来了”
我们边说边到二楼餐厅
国豪大酒店真的不错，100元一个标准间还免费提供早饭。
“老战友，三十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化”我边吃早点边说：“我一眼就认出来你，我可变化多了”
“你看看你肚子，就知道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很富裕。哈哈哈”他也笑着说：“你看看我多少瘦，说明我是贫下中农”
我们边吃饭，边聊天，战友的亲情真是无法言表。同桌的战友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我突然感到我的大脑有点问题，失忆症又要发作。
吃过饭，我们急忙上楼收拾东西，再三叮咐:“老朱，你的东西要带齐，特别是身份证和钱”。“放心，我一定会搞好的”老朱边说边对东西又检查一边：“你看看，都在这里”
我们收拾好东西，就急忙下楼，坐上汽车出发。
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感觉到还有啥东西没有搞好。
“老朱，你的东西带齐了吗”我又问道
“带起了，你放心吧”老朱已经有点不耐烦。
麻栗坡县城这几年变化真大，但是县城街道还是十分的狭窄。由于有活动，这里的车辆明显增多，汽车占道现象依然很多，这给开车带领十分的困难。但是李林海驾驶车辆非常娴熟，在这狭窄的街道依然游刃有余的穿梭。几公里的路转眼过去，刚拐过几个弯，我突然感到我的身份证没有带，我找遍全身也没有找到，就急忙说“对不起，我的身份证忘带了，没有身份证出关肯定不行的”看来我们的回头宾馆。“哈哈哈，老马，你还叮咐我不要忘东西，你倒是忘了”朱庆华调侃起来。李林海也笑着说：“不要急，我们马上回头”。边说边把车转头，往回开。“老朱呀，我们这一路多亏你呀”我很内疚的说：“不然，不知道要丢多少东西”。这次来云南，也是老朱一路照顾，反复检查东西，就怕丢到啥物品。
我和朱庆华是同年入伍，同一个排的兵。又都是安徽的同乡。我和他的关系进一步深入也要追忆到这场战争……
1985年6月9日星期日，天气高温烤人，对我们北方人来说遇到这样的天气真是非常的难受。
211高地丢失以后，每天都为争夺这片土地进行激战。枪炮声不断，上阵地的人员也在不断增加，对于我们军工来说，前期送上去的食品、弹药也够用上几天，为减少阵地的表面伤亡，部队也减少了军工人数。主要任务是抢救伤员。我们先后上阵地三次，由于炮火太密集，每次将把食品和弹药送到147、255、262高地，阵地上的领导都说今晚有大的行动，让我们先返回……
可是，今天连队突然让我们上阵地的同志都要喝酒，饭菜质量也非常的好，我端着酒杯激情道出四句小诗：
斟满出征酒，酒香情更浓，奋勇去杀敌，赞歌送英雄。
大家在喝彩中，我们相互敬酒，气氛十分活跃。
可是，这段时间也是我上阵地以来，非常思念家中亲人的时候……
由于战斗激烈，伤亡越来越大，急需抬烈士、伤员下阵地，我们刚吃过饭，我连就组织一排、二排的人员到211高地。
今天的气温异常高，我们去时每个人扛一箱弹药，穿过船头大桥时，敌人的炮火就打过来了，我们40多人跑步穿过，一直跑到原海关的公路上，几十斤的弹药压得我气喘吁吁，肩膀火燎燎地疼痛。不知何时有一头猪在路边的山坡上被炮**弹炸死，由于天气热，已腐烂，此时正散发出令人呕吐的腐臭味。我捂住口，跑过一段路，这股臭味还没散去，不由得呕吐了起来……
炮火在不停轰炸，太阳也很毒，衣服已全部汗透，似水洗一样。转眼间，我们已到西侧的百米生死线，由于人多，炮火激烈，我们分批通过。
此时，我全身没力，中午加餐的食品已提前吐出，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已出现白色的汗斑。
轮到我通过百米生死线了，我背上弹药，拼命地狂跑，面上的汗水似水洗，头上冒着热气，张大嘴巴大口喘粗气，似酷热天的狗在树阴下张嘴吐舌地散热……
炮**弹的“啾啾――”声和飞到附近的“嗖嗖――”声，追得我更加拼命地狂跑……
快到262高地时，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步也走不动，全身都被汗透，不停地散发着热浪，喉咙非常难受，真想吐。好不容易赶到阵地的上坡，我突然看到天空中似站着我的早年去世的母亲，我不由地喊出“妈妈――”眼一黑摔倒在阵地战壕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262高地急救所听到“醒了，醒了”的叫声，大夫一边叫我吃药一边让我喝袋装的盐水。“你太虚了，知道吗？休克了”。我说：“他们人呢？”“都上去了，今天的伤亡大……”
身体稍微好一点，我没有听从医生让我下去休息的嘱咐，坚持走到147高地。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又带着几个人从147高地向225高地赶过去。此时，已是深夜4点多钟，我们赶到147高地往255高地路上的下坡处，我看到了一组惨状，在我晕倒时，上去的人被炮火盖住，李书宪、朱庆华等四人受伤，韩庆林光荣牺牲。看到我连新战士韩庆林躬着腰趴在一棵树旁，身下全是血，右肩股处有一道10几公分的口子，已爬上蚂蚁，他光荣牺牲了。路边还有朱庆华等几个伤员正在捂住伤口、痛苦呻吟……
我被这个景象惊呆了，来回几次不停地将伤员一个一个地背到147高地的洞口和262高地的急救所。朱庆华腿部受伤我咬紧牙关，在坡陡的山间的小路上，一步一步驼着他，将他送到262高地的急救所。这种在生死火线结下的友情，也使我们在以后的关系更加知己。
在我回忆的过程中，我们的汽车已经开到宾馆门口。我急忙上楼到房间，拿着已经放在桌面上的身份证下楼，继续前往海关。战争造成的间接性健忘症看来真的发作了。
雨也变小了，丝丝细雨依然在空中飘动着，停留在半山的浮云，好像迎接我们到来的战友灵魂，久久不愿离去。
汽车越对前开，我们的心情也越沉重。路边的交趾城、三转弯、猫猫跳、落水洞、钢铁桥等慢慢的过去，这些地方，汽车每经过一个地方，就有一段传奇的故事，我们的心就在滴血，因为这里就是我们炮阵地，是炮兵战斗的地方。
汽车到达盘龙江边上的公路上，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这里是我们每天往返的国际公路呀。有多少战友走过以后就没有再回来……
汽车到达盘龙江上的水泥大桥，我急忙叫汽车停下。
这座水泥桥，曾经被敌人的炮火打得弹痕累累，30年过去了，桥两头用编织袋和波纹钢搭建的防空依然存在。但是，桥上来往的众多群众，一点不了解这座英雄大桥上的故事。更不了解在桥的另一端的弹药库，被敌人炮火引爆后爆炸的惨景。还有很多在桥附近受到炮火覆盖而牺牲或受伤的战友……
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开大桥，心情沉重的上了汽车。转眼汽车把我们带到了麻栗坡口岸，曾经的战场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Post By：2015/7/9 9:15: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