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红灯高照（十三）
这水渠足有四米宽，两边用水泥抹得平整光滑，没有任何附着物。刚下到水里，就感觉浑浊的渠水挟带着泥沙猛烈地冲撞着我的身子！生在长江边，从小在水里泡大的我，一开始还不把这渠水当回事。好不容易，我扳开‘小翘嘴’紧紧搂着夏海鸥脖子的手，把他举过头顶向上送。可是，脚底就是站不稳，我被湍急的渠水冲得直打转，双脚不由自主地迈不开步。忽然，感到我后腰有人使劲推了一把，我知道，那是夏海鸥在帮忙！好不容易靠了边，又一次把‘小翘嘴’高举过头。终于，岸边的河北兵一把抓住了‘小翘嘴’的手——‘小翘嘴’得救了！
我反过身，寻找女兵夏海鸥，不好！她人却不见了综影！
“二班长！夏海鸥被冲走啦，在那在那——你快去追呀！”岸上，那个在平原上长大，不识水性的河北兵急得又蹦又跳！
渠道的水已经漫过了我的下巴，我掂起脚，但还是被急流冲得东倒西歪，一连呛了好几口水!我感觉大事不好——那夏海鸥会水吗？！就是会游水，也绝对经不起这湍急渠水的冲撞！
我干脆扑进水里，挥动双臂，借着水的流速，向前划去。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终于，蒙胧中我抓住了一件衣服！那是夏海鸥的的袖子！事不宜迟，我一把将她拉过来——感觉她身子软绵绵的，已经失去知觉！
当务之急，是让她自主呼吸！我倾尽全力，把她的肩膀搂在我胸前，把她的的头托出水面，然后随波逐流，聚集力量，等待时机……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水还是那么急烈地冲撞，根本没有平缓的可能。雨还在无情地下，肆无忌惮地打在我和夏海的脸上，我已经不感觉到疼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我不时晃动被我搂着的夏海鸥的肩膀，看看她有没有反应，可是，她还是没有动静，任人摆布！不可能吧？天真活泼，飒爽英姿的这位女兵，这位曾经对我百般关爱的战友，难道就这么容易？……我不敢想下去了。我开始抽空用另外一只在水中保持平衡的手向周围乱摸乱抓，想捞到什么‘救命稻草’——必须马上上岸，替夏海鸥做人工呼吸！
忽然，我的腰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把！啊？是她！她可能是有知觉了！我兴奋不已：“夏海鸥！你没有事吧？”我对着她的耳朵高喊。
“咳、咳、咳，嗯……我、我没事……”她一阵猛烈地咳嗽，断断续续地说，“那个小男孩怎么、怎么样啦？他是从那木板桥上掉进水里的……，我、我该死，当时没有一把抓紧他，连累你……”
“呵，你放心，他已经上去了，没有事！啊——上帝保佑！”
“呵呵，什么上帝保佑？你怎么成了基督教徒……？”她好像在笑。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不着急了——无情的渠水，你尽管冲吧！你尽管流吧！我们随波逐流，哪怕天涯海角，总有个尽头……
忽然，我们被什么东西档住了，我顺手一抓，哈！是一个水泥墩！黑暗中，仿佛上面是一座小石拱桥！我知道，这次‘失魂落魄’的渠水‘旅行’结束了。
“好了！夏海鸥，我帮你向上爬吧？”我紧紧抓住水泥墩的缝隙，把夏海鸥挤向渠道壁，问。
“我浑身无力……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尽管她这么说，但是我感觉她不像刚才那样软绵绵的了。她背靠住水泥墩，头依在我肩膀上，一只手紧紧挽着我的后腰。
“那就休息一会儿……”我知道，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得等待她的恢复。
四周静悄悄，只有水流淌的声音。我感觉她的脸在贴近我的脸，“我冷……”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别动！要不又会被水冲走的……”
“不怕……有你在，我死不了！”忽然，她一把抱住我，000000000000000……(此处省略25字）
脑子一片空白，象进入了一种无声无形的世界，周围的事物都不复存在。只有那种灵魂出壳的飘飘欲仙的感觉，第一次这样和一个姑娘的血肉之躯紧紧搂抱在一起，我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忘记了人物和事物，也忘记了我自己曾经对自己的警告！仿佛在梦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不到时空地域的边幻，感觉不到万事万物的存在！只感觉自己的心在猛烈地碰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片火光，紧接着，有人在高喊：“郭文凤——夏海鸥——”
我挣开夏海鸥，轻轻地说：“来人啦，战友们来找我们啦！”
我们向那沿着渠坝渐渐挪近的亮处望去——是火把！是手电筒！是战友们和红光生产队的老乡找来啦！
多少年后，总是梦中才偶然出现那个场景——那小桥，那流水！我和夏海鸥一起为了救那个落水的‘小翘嘴’，一起被水冲到那里的每时每刻——每当从梦中醒来，我还总是依旧有莫名其妙的自责感和负罪感!这种感觉伴随着我，度过那么多年的军营生涯，伴随着我的一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6-24 11:33:13编辑过]
Post By：2010/6/29 11: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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