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军人联盟论坛 (http://web.jrlm81.com/bbs/index.asp) -- 原创园地 (http://web.jrlm81.com/bbs/list.asp?boardid=22) ---- 野战官兵 桂恒彬 著 第五章 望断南飞雁 (http://web.jrlm81.com/bbs/dispbbs.asp?boardid=22&id=70452) |
-- 作者:激越生命旋律 -- 发布时间:2011/1/31 18:11:41 -- 野战官兵 桂恒彬 著 第五章 望断南飞雁 第五章 望断南飞雁 一条清澈的小溪, 从高山上流下, 来吧,洗去征尘, 在这男子汉的世界, 挺起那勇士的胸膛, 露出那男性的肌线, 扭曲着赤裸的身体叫着: 我是罗丹的“思考者”…… 大炮上刺刀 凡到过前线的人,都会听到过一个距国境线很近的我方一侧小村的名字。没有一个炮兵不是自豪地提起这个名字。没有—个步兵不是敬重地提到这个名字,现在这个小村当然已经繁荣荣起来,边贸的热闹淹没了战场的痕迹,但那时一米多高的茅草覆盖着阵地,还不时有画眉鸟光临。阵地前数百米深的陡峭石壁下,是曲折婉蜒的B江。隔江向南俯视,一千米外的L山前线的最前沿阵地,L山战场最激烈的热点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凌晨,末班哨正准备叫醒战友抢修火炮工事,对方对我前沿阵地又一次较大规模的进攻恰好开始了。 天刚蒙蒙亮,对方大约一个连的兵力,分别向我两个阵地进攻。我轻便炮群立即以炮火压制;二营的炮连压制进攻左翼阵地之敌;一、三营炮连压制进攻右翼之敌;团的炮兵切断后路把敌后续部队阻隔在原地;师炮团火箭炮压制敌人的直瞄火炮。这是一次精彩的炮战,大小炮弹准确地落在敌群。步兵在阵地上看着大片的敌人倒下了,跳起来呼喊:“打得好!”炮兵万岁!” 数小时之后,对方又以两个连的兵力,从三面重点进攻我另一个阵地,并以一个排的兵力佯攻他们第一次进攻的左翼阵地。我方采取切头、断尾、中间聚歼的手段,将对方的大部分兵力阻隔在我阵地前一百米处,然后实施各种炮火的火力急袭。数干发炮弹落在一个地方,那里一片烟尘,一片火海,什么也存在不了!对方的第三次进攻也被我打退。 天色黄昏。对方又以一个连的兵力,向第一次进攻未得手的左右两个阵地再次进攻。我轻便炮群的炮口喷着复仇的火焰,将炮弹准确地送到敌群,将敌人全部歼灭于我阵地下的一个山腰。这里顿时变作对方的一座巨大的坟墓。 黎明,“李海欣高地”方向,对方又开始向我阵地冲锋,战斗立即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在那个最前出的哨位里,只剩下后来被最高统帅机构命名为“战斗英雄”的战士韦昌进一个人在坚持战斗,哨位的石洞被对方的炮火炸塌了,仅留下个小小的洞口,韦昌进身负重伤。这时二营营长曹汉在报话机里告诉他:“韦昌进!你不要害怕,我让炮兵支援你,一定给我守住阵地!”这时,韦昌进用他那仅存的一只眼睛,清楚地看到自天而降的火力屏障。在哨位的四五米外,是小口径火炮围起的第一道火网,在二十几米外,是各种口径直瞄火炮打出的第二道火网,在高地周围,是大口径曲射火炮布下的第三道火网。冲锋的对方士兵完全被火网包围了;最后留在战场上的是数百具尸体,和留在一名中国士兵手中的光荣阵地。 上述是薛朝应向我描绘的“7.19”大战情景。他说: 9.8战斗我在小村配合张建华奇袭“211”,指挥炮兵协同。 小村有东高地,西高地。我在炮阵地上指挥炮团重炮连,师炮团两门高炮,我团高机连两挺14.5高机,还有12.7高机两挺、双三七高炮两门。所有高炮、高机瞄准,定好诸元,对准打。 战斗开始时,浓雾弥漫,上午十时左右的大雾把整个高地遮盖在纱幕之下。但炮手们早把目标诸元记得分毫不差,简直是半个密位都不会误差的。突击分队的指挥官提出要求是,从步兵呼唤炮火到炮兵实施射击,必须在十秒内,差一秒也不行,而且要指哪打哪儿……突击队长对炮兵连长说:“老兄,我这次生死就在你们了!”炮兵连长只回答一句话:“好吧,你们要炮火支援,就说吃‘土豆’行了!”果然,步兵刚一呼唤炮火,炮兵们就把炮弹准确地送了过来。步兵指哪儿,炮兵就打哪儿!二十五个火力点在眨眼之间,已经被他们摧毁了二十二个。前头的副连长原明离山顶只剩八米,突然,在他头顶上有一挺机枪叫起来。‘XX目标——土豆!”后来被最高军事统帅部命名为“战斗英雄”的原明说,那情景简直是神了,在短短的十秒内,两发炮弹就送过来了。而且打的是离原明只有六、七米的火力点,第一炮把火力点打哑。第二发纯粹是为了保险起见。冲击的突击队员们通过报话机,一个劲地喊:“暂停,土豆充足。” 被炮兵打傻了的敌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突击队员们已经冲上来了。 在一号哨位的左上方不到五米的地方,有一个我方观察不到的对方哨位。那里天天向一号哨位扔手榴弹,一号哨位天天人员负伤,可谁也看不见敌人在哪里,投手榴弹的敌人非常狡猾。我在西高地上慢慢观察,终于一天看到1号洞顶上有五个人在修工事,那洞在一个反斜面上,很隐蔽。我让八五加农炮连连长李宁观察,他们也观察到了。连长李宁守在四十倍望远镜后面,耐心等待,终于又发现那手榴弹是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投下来的,修的工事是假洞,没有人,判断大石头后面有越军哨位,决定敲掉它。师长在电话里问:这么近的距离上射击,我们哨位里步兵的安全有保证吗? 李宁回答:“绝对的保证没有,但有信心。”师长说:“好吧,我同意你们打I”步兵们说:“你们放心打,我们不怕。”一号哨位正冲向小村炮兵阵地,五米,火炮技术散布,气象条件的影响,偏流,炮膛磨损,火炮空回……射击教员能一口气讲十几种影响命中率的误差,可在这里,这一切误差加起来不但不能超过五米,而且考虑到炮弹的杀伤威力,连两米都不能超过。从南京炮校来的排长熊昌建亲自操炮瞄准。为了绝对地保证步兵安全,火炮瞄准八米见方的大石头左侧,一点点从左向右打,从这个位置打,炮弹也许会从石头上面飞过去,但绝对打不着我们自己的哨位。第一发炮弹削去了石头的一个角,第二发炮弹又削去了一块。观察镜看到了露出石头的一块木端。步兵在报话机里喊:“对,就是这个位置。”又是十五发炮弹飞过去,一点点像剃刀一般,把一块八米见方的大石头全部削去了。敌人哨位的洞口显露出来,第十八发炮弹毫不客气地飞进去,不是一发炮弹的爆炸,而是把里面的弹药全引炸了,一根根木头被掀到山下,敌人的尸体飞到四五米高…… 后来,八五加农炮连被最高军事统帅部命名为“英雄神炮连”。 薛朝应建议我去采访炮兵。他说在未来战场上,大炮的威力会越来越大。即使海湾战争高科技大汇演,电子科学应用于现代战争中,但伊拉克和美军都没有忽视导弹和火炮的杀伤威力。仅伊拉克就部署3000门火炮。我们打的那场局部战争,在那样复杂的地形上防御,光靠前沿很少的步兵,没有火炮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 我见到了高炮团长姜兴民。高大的身材像大炮一样威武。别看他手下掌管着一门门大炮,可是说话却慢声细语,不是炮筒子睥气。他说:“6.11”失利,军命令高炮打平射,拉到L山东北方向,压在国境线上设了一门潜出高炮,压制对方火力点,那门炮威胁很厉害。把对方机枪炸飞到天上。潜出高炮一发射,后边曳光,敌人说这是导弹。炮阵地设在山坡反斜面上,被复三米,有人员隐蔽部,敌人根本打不着。为了摸清敌人炮阵地,我们用航模飞机改装之后,装上照像机,潜出照像40多次,照成9次,照了二百多幅侦察照片,对敌人威胁很大,把防御工事、堑壕都照下来了,那时我当炮兵营长,第一次飞行侦察,对方没有反应,第二次提出抗议,说我军用高空侦察机,实际上是搞的航空模型,对炮兵瞄准很管用。 我到地炮团已是下午,团长政委都不在,政治处主任让宣传干事孙一军陪我去看神炮连。一路上他向我讲了好多传奇。 比如说,抓到越军俘虏时他在那里,那个家伙只有17岁,是个副班长。九点多钟审问他,给他喝啤酒,他不喝。开始不说话,后来吃饱了喝足了提出要求,不要告诉那边人他被俘 了。他家有姐姐妹妹,他是独子。那边规定,每家必有一个当兵的。是女的也要去。所以越军有不少女炮兵连。说他在炮阵地上经常看到越南女兵在河里洗澡。沿着B江南岸流向清 水河畔的拐弯地方,可以看到奇观。晨阳微露,雾起江面,如轻纱漂渺升腾,经常出现一些奇妙的女人的裸体曲线,像中国古代舞蹈中的造型,像是罗丹刀下的人体雕像。炮兵们不止一次发现,但都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愿意破坏这近乎自然的美。如果谁看见了就哼两句:“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两相情意深,共饮一江水。”开始还打两炮吓唬吓唬,后来不打了,随她去吧。有一天晚上,我们刚吃了饭,在掩体内,突然“咣、咣”两发炮弹在洞内炸响,炸伤炸死我们不少人,副营长肠子都流出来了,营长被一块弹片削进头部当场牺牲。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敌人用的美人计。目前不少国家都有女兵,海湾战争大批女性开赴海湾地区;据说50多万大军,女性竟占1%。许多国家对此有争议,论说纷纭。 吉普车驶进炮营。我看到了大炮昂起头颅,披着绿色战衣。孙一军给我介绍哪些火炮上过战场,哪门炮立过战功,哪门炮在战场打红了炮管。然后他带我去看导弹连,可惜军械员不在,看不到导弹了,他却向我讲起了打掉人家导弹的传奇人物。 那个人就是有点传奇。他以他爱思考的脑袋带出了一个全能炮排。那次最后考核,他们连进行射击表演,如果把炮弹都打到半径为十米的白色圆圈内,他们连就可以当之无愧地上前沿。射击开始,不管是他的三炮还是他的四炮,都是第一发炮弹就准确的送到白色圆圈的中心的只有脸盆大小的白点内。继续射击,800米到3000米的六个目标,全部是一炮摧毁。师长说了一句:“有这样的炮兵上去,我就放心了。”返回的路上,他一时高兴,把司机赶到了一边,亲自驾驶起来东风牵引车。小雨把道路弄得贼滑,他的车毫不减速。突然前方迎面开来一辆摩托车,也是飞快,他急忙一刹车,可是贼滑的路,使他的车猛掉了一个头……没说的,军纪如铁,他落了个记过处分一次…… 在阵地上,吃水是一个生命攸关的问题,炮手们为水曾经付出血的代价。他就琢磨怎么从几百米外的山坡上,用塑料管把一眼山泉里的水引到炮位上,不仅解决吃水问题,还用一个 底部钉眼的空罐头盒接到塑料管的这头,吊起来是一个很带劲的淋浴喷头。他还在火炮工事射击孔上装了可以吊上吊下的活动防弹钢板,设计了工事内的小工事…… 敌人为了对付炮火的致命威胁,在正面的阵地上,设置了五具“萨格尔”反坦克导弹发射架。开始炮手们还没有留神这种小玩艺的厉害,有一天一枚导弹竟然“突突突”地从射孔钻进来,然后又从工事门口钻出去,在工事外炸响了。 他透过瞄准镜观察,发现了对面阵地上六个敌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发射架上又架起一枚萨格尔导弹。当时他的心情确实有点紧张,这种导弹显然比敌人的直瞄火炮更准确,它以射击坦克之有效而闻名,如果火炮工事被它击中,显然不会比一辆钢铁坦克保留得更加完整。他非常熟练地操纵火炮瞄向那个发射架。但当他就要发射时,他突然又把瞄准点抬高了一点,他是零点几秒内决定下来的射击大石头。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向大石头,这一发炮弹恰好把大石头轰塌了,六名敌人连同导弹发射架都被大石头盖在底下。他呢,又轻轻松松地补上一发。 此后,打导弹成了他的专职任务。一发现导弹,就由四炮打,四炮打导弹必然要他瞄准。导弹厉害还是火炮厉害?按理讲还是导弹厉害,可在这里,加农炮绝对地厉害。 他接连打掉三具导弹发射架后,徐德彪也捞着一次机会,而且真被他打掉了。再之后,三炮也捞着一次机会,也打掉了。再再之后,对方的导弹再也不敢露面了。代之而来的是敌人直瞄火炮和曲射火炮对他们的覆盖式报复,有一块弹片不偏不斜正打在四炮炮身管正中,把炮身管穿了一个透明的窟窿,这在炮战历史上恐怕也是稀有之事。连队为他报请了二等功,但 迟迟批不下来,听说主要是参考他以前的那个处分。但没想到最后批下来的却是个一等功。 炮兵老大哥声威赫赫,战果辉煌,因此阵地上落下的炮弹也空前。每个炮工事都有敌人的炮弹、导弹钻进来过的事情,奇迹是竟没有一个因作战阵亡!说出来真难令人相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种奇迹,谁也难以相信。 7月的一天,敌我双方的直瞄火炮进行着激烈的对射,一炮用十二发炮弹敲掉了对方高地上的右二炮。对方集中了两个设置在远后阵地的炮兵连一一130加农炮连和152榴弹炮还击一炮。一发152炮弹不偏不斜落在一炮炮身管(身管被炸弯,呈弧形指向蓝天),然后穿透防盾,落在一班长的脚前三十厘米处,裂成两瓣儿。这是一发臭弹! 在另一次炮战中,三炮连续发射了八十余发炮弹,装弹手王洪平累得实在站不起来了,副指导员焦守云让他到掩蔽部里休息,他坐在大架上喘着气说:“我实在站不起来了,死就死在这里吧。”说时迟那时快,一发炮弹已经飞进射击孔,焦副指导员只见眼前火光一闪,心说:“不好!”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他醒来时,一睁开眼面前一片黑暗,他想:“坏了,眼睛瞎了。”他摆了摆头,看见了射孔处透进来模糊的光亮和充满工事的浓烈硝烟。哎,没瞎!他活动活动腿:“哎,腿还能动!”他冲出工事,就跑到连部报告去了。三班长贺国新感到炮声不对,钻出掩蔽部来到工事里,看到趴在地上的王洪平和贾其章,心里说,“坏事了!”他过去拍了拍王洪平,王洪平动了动,又过去拍了拍贾其章,贾其章也活动了。王洪平和贾其章爬起来就喊副指导员。喊了几声没见回答,他们以为副指导员已光荣牺牲,也跑到连部去报告。看到副指导员在连部,一屁股坐到地上,叫道:“哎哟我的副指导员哎!”事后检查,三个人连皮毛都没伤一点。这发炮弹装药受潮,只炸开了几块。 还有无数次这样的传奇经历惊险故事…… 炮弹落得多,自然奇事出得多,他们几乎天天打炮,天天摸炮,步兵打大仗,他们连续打几天炮,三个人一班轮着打。步兵不打,他们也打,打火力点,打屯兵洞,还和对向他们的十门直瞄火炮直瞄对打,胜者还是他们。军区前指张太恒司令员在一篇文章中说过:“L山战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场炮战。”他还说过:“在这场特殊的局部战争中,最能代表现代战争的特点是炮兵。” 难怪前线步兵们对炮兵老大哥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候,呼唤的是向我开炮。当亲眼看到炮兵弟兄们为他们扫除障碍时,又要迫不及待地在报话机里用明语呼叫着:“真打炮了!炮兵全体同志们万岁!” 笔者来到那个神奇的八五加农炮连,见到两位年轻的主官,我提出要看看立下战功的八五加农炮。他们说,早已换装啦!他们已经改编成反坦克导弹连了。但荣誉室里仍然挂着中央军委授予的“英雄神炮连”的锦旗,总参谋长张万年不久前视察了该连,并亲笔题词:“英雄连队,再立新功!” 奇袭,十六分钟 “7.19”一战告捷,大功团打了一个翻身仗,威震南疆。“211”高地曾经是全师指战员的一块心病。大功团丢失哨位的耻辱,该到雪耻的时候了。八年之后,张建华已当了大功团的副团长,我到他宿舍,沏了一杯龙井茶,我们彻夜长谈。他说: 我从师里回来准备一下,带着兵上了255屯兵洞。 奇袭队组成后,由师侦察连副连长原明和副指导员贺先明分别担任正副队长。 这里有一段插曲。“7.19”,李洪程参谋长在团里代理团长,他和我通了好几次电话。我的10瓦单边带电台突然听出两个加强营进攻,韦昌进6号哨位丢失。6号哨位是“111”阵地前出哨位。我一听这个哨位丢了,急了。“陈昌建,听到没有。”我对二营副营长说,“把60炮调出来,对‘111’高地6号哨位。你标好山头。”他不同意。我说陈昌建,这可是全局啊。我把所有电报抄下来说:“你看。” 陈昌建说:“咱这里够意思啦,一出来就有伤亡。”我说,保住“111”,这是大局,对于攻打“211”也好协同。他同意了。我指挥把一门炮架在255高地,这时111高地没有动静。我说,等一会儿,叫打就打。这时又接收到6号还在。我让60炮对准6号哨位表面阵地打。敌人也发现了目标。陈昌建刚撤回来,忽然敌人一发炮弹打来,爆炸,那炮没有了,炸飞了。下午四点,光找回炮盘来。 到了傍黑天,对方又进攻。2号观察所观察到,对方在小前山有指挥官,二连一炮从洞里炸出两个敌人尸体,夜间又打了几炮,把一个弹药库引炸了。 到了夜间,离146最远60米,听到146有对方袭击,说听到电报信号,怪了。对方迂回我应该看到。不可能有行动。我晚上又出去两次,拿40倍观察仪,没有情况。我告诉146放心,没有发现情况。 李参谋长说,建华,你敢担保吗? 我说参谋长,我在2号观察所顶端一侧,如果有敌人踩石头,滚也滚到我脚下,我用夜视40倍看的,绝对没有情况。 7月22日撤下来没有出击。 “7.19”打胜了,各级很高兴。又定到8月底打“211”。结果上去也没打成。军里传真,对方有新的活动,没动。 中间搞了一次偷袭。 8月19号,正式出击偷袭,提前一天屯兵。白天,班长王祥龙带战士孙德栋,徐健第一次摸到二号哨位抵近侦察。他们手脚并用,轻轻地向前爬,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上,排除地雷七十多个,检掉几百个钢刺,一直爬到离二号哨位只有四米的地方观察了地形,选择了方位物,安全返回。摸清2号哨位,带回冲锋枪、水壶。当时怀疑2号到底有没有敌人?搞了一次偷袭,证明白天没有敌人。天黑之后,对方派人占领,白天不占,夜间占。 抵近侦察之后,侦察兵们又在沙盘上反复推演;又在与211高地地形相似的采石场上,苦练秘密接敌本领。二十七名奇袭队员都磨烂了两套军装,半数以上同志的手、肘、膝等处都破皮烂肉。他们每天都要头顶烈日,在四十度高温下苦练翻山穿林、摸爬滚打。8月27日,奇袭队屯兵“255”1号哨位。 9月8日早晨,天刚亮,7点开始下雨,9点下得很大,雾气浓浓。那几天战场特别安静。我前出1号哨位,奇袭队沉不住气了,怎么还不打? 9点40分,我从1号哨位下来。拿起电话,王兴辉接电话,我说,团长,这段时间天天观察,士气好,时机好,战局好,能不能请求首长出击。他说,你等一等。我请示师里。李副师长接电话。他说,要打了,不能再等了。我说,等,等,什么时候是一站。你打也好不打也好,对不起,副师长,你后边不动,我前边动。把电话挂了。我说,高参谋,10点钟准时出击,报告师长。陈昌建给师长报告,师长正好到军里参加作战会议,到军里去了。我把电话要到军作战办公室,师长一听,等等,我马上回去。 李副师长命令我,建华,电话不能放。 我左肩对“211”,右肩直接和李副师长通话。肩膀用胶布缠着话机,手拿夹子。 师长马不停蹄地回到师里问:老李,怎么啦,要动。 李副师长说:师长,前面非要动,有什么指示? 师长说,你们动了还有什么指示?打了就打。 李副师长对我说,建华,出一个,报一个。 这时候侦察员一个个穿裤头背心,整装待命,箭在弦上。 我说,副师长,来不及,怎么报? 副师长命令:不行,出一个报一个。 我说,老高,老陈,战斗发起后,你们实施指挥。我到一号观察所。我穿上衣服,绑着手榴弹,带着微冲,微声手枪,十瓦电台,十倍望远镜。我选了两条路线,一是通往“211”右边,紧贴146下面。二是从东侧迂回过去。一切准备充足。 这时全师9个炮兵营,8个作好战斗准备。 炮兵炮弹握在手里。 炮上膛,绳拉紧,听我口令一齐放! 正常是炮火准备,步兵冲击。这回打破常规,我一炮不发,侦察兵先上。按计划,第二突击队在2号洞离1号洞相距13米。 第二突击队将爆破筒填进去,拉火7秒钟,正好爆炸。 指挥员命令炮火准备…… 李副师长说,建华,我等你说,放,我同时命令炮兵。 我报告,出击了,一个啦! 二个啦! 三个啦…… 师作战室。 师长端起茶杯,在作战室踱步,作战室显得紧张,又显得轻松。师长喝了一口茶问: “到什么位置啦?” 李副师长:第二突击队围起了2号。 我报告:第三突击队到了三号。 第一突击队正准备向一号出击。 正说着,第二突击队一拉爆破筒。 我报告,放! 李副师长命令:放! 就在爆破筒填进去,一拉引火索,即将爆炸的一刹那,8个炮兵营一门门大炮的炮弹同时出膛,虎啸山鸣,天崩地裂。同时炮响两个小时,顿时山石横飞,山头化为平地,阵地周围被炸成锯粉。 大白天出动,对方不知我们攻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侦察兵16个人前后不到16分钟夺取全部哨位。 这时对方反应过来,将所有炮火集中到“211”“255”高地。硝烟弥漫,陈昌建和我谁也看不见谁。 我光着屁股坐在5个罐头盒上,只觉得山在摇晃。眼前黑烟滚滚。当时卫生队邓军医在洞里,心里为突击勇士们担忧。 打到下午两点多钟,侦察兵、工兵一共36人,组成三个突击队全部占领了“211”。战报立即飞往前指。 步兵七连排长许子义等12人全部屯在了三号哨位。还有两个突击队屯在“147”待命。 两点多钟,三号洞炸塌了,引爆了两箱手榴弹,伤13人。 下午4点多钟,战火平息。我上午去“255”l号洞,靠着一根树休息,这会再去,树没有影子了。被炮弹炸得连树枝也找不到了。石头像石灰一样全白了。 战斗第一回合宣告结束。突击分队忽然联系不上了。侦察兵884电台不通了。占领情况我不了解。师里来电报速报战果。我回电: “详情待查,稍等。” ——18号。 忽然无线电通了。侦察分队报告,突击队长原明副队长贺先明和部分侦察兵负伤。 师里又来电报,速报战果。 侦察分队不报,人都抢不过来了,怎么报?中央军委发来贺电!一级一级电报发来,速报战果。从中午不到两小时,九封电报,速报战果。 我的代号为18号 18号,18号—— 小张,小张—— 建华,建华—— 来一封,扔一封—— “6.11”战斗说参谋长谎报军情,报个鸟—— 高参谋和陈昌建说,赶快报吧!万一技侦获取…… 师来第十封电报:张建华,你作为一线指挥员,要迅速准确及时报告情况,是你的职责,速将情况给我报来。李 我报:歼敌48名,缴获重机枪一挺,轻武器和物品一部分。 实际上我不知道情况,我报的战果明显是小了。炮兵打了那么长时间,也有战果啊。 这时架线兵李学武不顾敌人炮火严密封锁,接通了有线电话线,壮烈牺牲。前面报来了情况,歼灭敌一个加强连,和我报的没有差别。我直接和李副师长通电话,详报了战情。 天黑下来了。战场上的一时平静,又将意味着新的大战。 我靠着洞壁,闭着眼,想着下一步怎么打?侦察兵伤员那么多,需要赶快替换。我在琢磨点子,心急如焚。我想起三个月前的“6.11”之战…… 那天,我和黄金生副团长前出“255”。 走到洞口,杜参谋问,老张,有什么事给你办!这个时候,不能考虑多,一摸口袋,发票。通讯员买插座发票,一元多钱,给他说,报了交给小唐,战士没有几元钱津贴费,当兵的家庭都不富裕。俺两个出去了。 一出洞二公尺,一个小战士光屁股,爬在那里牺牲了。晃晃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给他合上眼,头部没有伤,炮弹穿心脏上了。命令其他人抬走,安放好,我们又往前走。 碰到一个石洞,一副担架,一个伤员,稍等等。有个包着头的小战士,一问是三连的,章丘明水的。同志,哪个部队?战士愣声愣气的,挺白净,娃娃脸。 不认识吗?他,你认识吗?咱们一个部队,团作训股长,这是黄副团长。警卫员解释说。 “不对,不对,不是我们团的,团领导我都认识,你两个首长我怎么不认识?我在连队当通讯员,送文件,哪里都认识。”一听说话,像个江苏兵,错不了。和黄副团长老乡,说了几句话,洞前面一棵大粗树倒了,炮弹炸的。黄副团长十分感谢小战士,不停下说话,咱们正好在那个位置上。 当天晚上,跟着电话线找,踏着血迹上去的,一路上全是血。上面是个一米多高的陡坡,爬上去,脸盆大摊血,血红血红的。伤员四五个腿都没有了,往上爬,四个小战士抬着重伤员,那两个班长往外送,让一个看重伤员。 到了255高地,遍地尸体,胳膊、腿、头,武器、手榴弹、子弹,到洞里以后,三营长在里面,他在洞里站不起来。黄副团长爬进洞去,好多伤员,我进不去,闷人,憋死了,当时乱了,突击班,排,建制混乱,指挥层次多。黄副团长传达指示,分期分批上前打,在洞里重新组织进攻。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来电报,让我和黄副团长下去,回到147。黄副团长说,能不能走,炮声不断。我说,我先下,你跟后面。255洞比较高。洞口是个平台,房子那么大,一个烈士在平台上趴着,空爆弹一炸,炸到了头上,头和臂搭拉下来,脑浆流着,残不忍睹…… 那天下阵地,到阵地烈士停尸房,我嚎啕大哭了。这是我上战场第二次掉眼泪。第一次是我带着侦察兵和七连到二线搞模拟训练,研究作战方案,我忽然控制不住感情,掉泪了。上车以后,心想,这一仗又要牺牲多少干部战士,为了让更多的战士见到父母、让更多的干部见到妻子。见到哥哥姐姐妹妹,见到亲戚朋友,我作为一线指挥员,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再有大的伤亡了。 兵力上不来怎么办?只好用直射炮直接掩护。这时你听那方向,高炮“咚咚咚”,85加农炮“咚一咚”——,“105”火炮“嗵!—— 咣!”一响对方老实半天! 阵地上一指挥,马上炮弹过去了。火力保护,围着半拉山,只要远处发现情况就打炮。 晚上,七连三个突击队上来了,接替了侦察兵,突击队36人牺牲三人,大部分轻伤,从攻到守在阵地上整整16个小时。 9月10号,七连进行了最艰苦的战斗。 班长王雨军和战士李继光、边宝方坚守一号哨位,敌人分三路再次扑来,王雨军迅速跃出洞口,举枪对敌人瞄准,忽然敌人一颗枪榴弹射向他的背部,他没有倒下去,扣动扳机,一发发子弹射向敌群。李继光,边宝方也跃出了战壕,扔出了一颗颗手榴弹。十几分钟后,敌人被打退了。李继光、边宝方要背班长下去。王雨军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笑说:“我不行了。我牺牲后,你们一定守住……阵地!”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武师建,山西文水县人,刘胡兰的同乡。18岁从地方考军校,开始了军旅生涯。他是一位年轻的排长,战士们开始叫他排长老弟,几经沙场,战士们都信赖地称他老大哥了。晚上,敌人又轮番进攻,只剩他一个坚守这个神秘的小洞了,他知道这个失而复得的哨位至关重要。他用冲锋枪、手榴弹迎击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并不时呼叫炮火对敌覆盖。恼羞成怒的敌人一排排炮弹带着巨大的轰鸣砸过来.洞口炸塌,石块埋住了武师建大半个身子,增援上来的战友见排长被埋,赶紧俯身去扒,可惜已经晚了。他带着对祖国和对人民的无限热爱,在战场上走完了自己短暂而壮烈的一生。 刘占忠,山东定陶人,一名普通的小战士。从“5.31”到“9.8”,三进三出“211”,被称为与阵地同在的钢铁勇士,一人坚守“211”1号哨位4天5夜,火线入党,火线提干,军首长都为他的勇敢精神感动得流泪。他现在是7连副连长,至今体内还藏着十几块弹片。 9月15日我把指挥权交给了三团三营张建国,郭本年。七连班长张西礼接替了一号哨位。 9月15日下午,命令我下阵地。 我站不起来了,两腿像瘫痪了。陈光辉和警卫员拖着我。把手枪和微冲带着,穿上军衣,把枪扎在里面。拖着走,不到200公尺,走一小段堑壕,又攀悬崖峭壁,晚7点钟拖到"147”,陈光辉说,别走了,你太可怜了。明天再走吧。这时阵地都换防了。步兵三团接防。 第二天早晨5点钟天不亮,我和陈副营长连拖带拉走四个小时到“208”。 我浑身是泥浆,王兴辉赶快倒水给我洗。他高兴了,不让我说话。浇完之后没衣服,通信股长给我一件背心,一件裤头。我不能老是坐着,我要走路,刚一抬脚,迈第一步,第二步还没抬脚,一下子跌倒地下,再也起不来了,又弄一身泥巴。团长扶着我又冲,团长警卫员又给我换衣服,架到团长铺上。9点钟李副师长来到团里,我们相识后,第二次握手了,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放,严肃刚强的目光中闪动了晶莹的东西。 郑师长派车把我接到师里。 北京“212”吉普飞驰M洞,师长早已等候在那里。我下车,走向师指挥所,师长老远迎过来,老远把我抱住。边拍着我的肩膀,边说: “哎哟,我的英雄,你可下来了……” 当天晚上,M洞举行宴会,为我接风洗尘。薛主任代表全师官兵敬酒…… 我激动了。我举起那白色的玻璃高脚杯,我说:各位首长,各位领导,同志们。感谢你们。感谢为祖国为人民而阵亡的战友们,这杯酒我不能喝,应该给他们——我把酒洒在M洞,洒在祖国的土地上。 我哭了,我第三次掉泪了! 政委捎来一个“吻” 仲宫,大礼堂内。 年轻的军官们在听中将讲课。中将声音高吭嘹亮,左手卡腰,右手不时地挥动。他在讲学习邓小平新时期军队建设思想必须把握的几个问题。旁证博引;谈从海湾战争看高技术条件下作战理论的发展。像是在战场上作动员,把年轻的军官们吸引住了。 中将刚从国防大学深造归来。在同期学员中是年纪最轻,军衔最高的。JZM主席几次和国防大学学员座谈,都是他第一个发言。国防大学研究所姚延进所长在讲课中一直表扬中将的刻苦学习精神,今天中将的讲课以海湾战争为背景,讲未来战争超立体,空中作战的独立性,电子大战,机动大战,消耗损失大战,隐形大战,把我们慑服了。 我突然想起那场边境战争,中将那时是军政治委员。当时的作战处长现任某师师长冯育军不只一次向我推荐写写他。冯师长说中将更适合作一名军事指挥员,说他对战场判断的准确性,宣传鼓动,临阵动员有极大的煽动力,战士们听他一吆喝,把手一挥就冲上去了。他完全是我党我军一手培养起来的军事政治指挥员。他从小很苦,诞生在胶东的一个渔民小村,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上学也不多,至今字写得也不好。曾打下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的空中战斗英雄张积慧,说起他也非常佩服。让我把历史的时针倒拨到八年前。作为军政治委员的他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笔者在冯师长保存的录相资料中看到,那时的军政委一头长发,胡子拉碴的。身体瘦削,手拄一根木棍,在泥泞的阵地上跋涉。那时的政委分析和认识了战场处于热带山岳从林地,“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雨季阴雨连绵,洪水泛滥;旱季浓雾茫茫,视度不良;敌我阵地紧贴,有的哨位语声相闻,星火可见。在军作战会议上,政委提出战时抓基层要抓到猫耳洞。有部分同志提出不同看法,认为这是连长指导员的事。政委说,猫耳洞是战士生活、战斗的地方,是战士的家,两干多个猫耳洞组成了坚强的一线防御外壳。猫耳洞里的战士日夜经受着苦累的煎熬,时刻面临着生死的考验。政委激动了。“5.3l”之战,我部正式接防的第二天,就抗击了敌人加强团规模的进攻,取得了歼敌XXX余名的胜利,但这次战斗也暴露了问题就是丢了两个哨位,两个猫耳洞,“7.19”之战,敌又以近一个团的兵力,采取先偷袭后强攻的手段,分三路向我前沿阵地实施轮番攻击。敌始终未能攻入我阵地。尤其难忘的是,我一个阵地的6号哨位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两次出现只剩下一个战士带伤坚守的情况。战士韦昌进在哨位被炸塌,自己负重伤的情况下,孤身奋战群敌,一人坚守哨位十几个小时。他以自己英勇壮举,保住了哨位,保证了寸土不丢,我们在作战室都为这样的英雄而感动。 政委一席话感染了在场的师团领导。政委站起来,左手卡腰,右手按在作战案板上,停了停说,同志们,军党委研究决定,我们各级领导要以身作则,步入猫耳洞,走到战士中,军委、总部确定的作战方针是坚守阵地,长期作战;赋予我们的任务是攻必克,守必固,寸土不丢,不断给敌人施加压力。这场战争,既是军事仗,又是政治、外交仗,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军长站起来了,他身材魁梧,说话有力,抑扬顿挫。他说,同志们,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必须准确精细地摸清敌情和地形、反复听取基层战士的意见,研究战斗方案,确保决策和决心正确无误。政委的话我完全同意。今天会就到这里,没有什么好送给你们的。我想了四句话送给大家。“八级沙盘同切磋,民主会商制敌策;三方六出齐努力,仗仗定能奏凯歌”。 冯师长给我讲了这样一段故事。 有一天,政委去条件最艰苦的N口方向。当他柱着木棍跋涉在没膝深的泥浆里,来到前沿阵地时,碰到师政委正满身泥水地从猫耳洞里钻出来。政委看到师机关组成的二十多人的军工队正向阵地上背工字钢,为战士们加修工事的情景。军政委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战士们也拉着军政委的手激动地说,这是领导和机关帮我们建“家”啊! 师政委向军政委汇报。 这里原来是一个长不到三米,宽仅有一米,高只有七十厘米的石洞。战士张远祥、李树水和徐书铎三人就战斗和生活在这里。他们三个整天蜷曲在洞内,伸不直腰,抬不起头,大雨频下,洞内积水,热气蒸腾,蚊虫叮咬,全身的皮肤大部分溃烂了,衣服已成为多余,用不着遮盖,这里是男性王国。四千年前的古希腊人以美丽的人体显示斗士的英武与俊美,从此有了裸体雕塑,有了罗丹和米开朗琪罗这些艺术大师,以及维纳斯、大卫、自由女神……而在这里,是生活将这三位战士塑成为三尊裸体雕塑。 他们三个只知道送走白昼,又迎来了黑夜,但不知生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只是互相看到战友的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梯恩梯的气流和横飞的钢铁破坏了生态平衡,也改变着生物的生活习性。大个儿的蚊子,飞机般地在猫耳洞内盘旋,伺机吸吮战士的血;大个儿的老鼠饿极了,不仅抢食压缩饼干,竟然能咬掉战士的脚趾。不知《诗经》里描写的硕鼠究竟有多大,阵地上的老鼠大如猫。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张远祥、李树水和徐书铎都睡去了。朦胧中他们发现好像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又感到一种凉森森的物体贴在他们身上。点燃蜡烛一看,啊!三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一条碗口粗的蟒蛇睡在他们身边。三个北方籍战士惊恐地跳出洞口。当再次进洞看它时,只见它闭目合睛,安祥得像人一样。它睁开了眼,发现了人,却没有伤人,那眼睛里似乎没有恶意,它懒懒地走了。蟒蛇走了,三位战士的心豁然闪出一种思考:世上的动物相中的地方,不也是人的生命有希望的地方吗?于是,他们反倒天天盼那大虫再次回来。那大虫果然回来过,它与人依然和睦相处。 生活如此苦,而战士的内心是那样充实。战斗间隙里他们看着飘动的云雾和天上的星星月亮,谈吐心曲。他们思念家乡和亲人;他们谈论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他们认为:“人生在世,能够到南疆来,也不枉作八十年代的一个青年。”他们想到:“如果一旦死去,还没有尝够人间的甜密。”他们坦白地说,他们不愿死,但见到那么多的同志“光荣”地去了,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一次战斗中,有颗炮弹炸在洞口,一块弹片击中了徐书铎的头部。张远祥和李树水把奄奄一息的徐书铎抬回洞内,知道他们这位朝夕相处的生死战友很快要谢别人世了。李树水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说:“书铎,我的好弟弟,你醒醒,有什么话你快说啊!” 徐书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见他抬起无力的右手,指了指洞内的一侧石缝,张了张嘴便咽气了。悲痛万分的李树水轻轻地放下了烈士的遗体,从烈士手指的石缝里取出他给父母写下的遗书。他声泪俱下地念道: 娘,我已经不是在家的书铎了,虽然我只有十七岁,但我已是一个战士了。在战场上,战士不分岁数大小,都要担起保卫祖国的使命。初上阵地,我是怕死了再也见不到娘你了。现在我不怕了,两位战友很勇敢,我不能当草包。儿十分想念娘,梦中不知见过娘多少次。我也总是想带着军功章回到你的面前。可是我已经作好了只在世上度过十七个春秋的准备。真要那样,望娘不要难过。儿是准备活着回去见你的。 …… 后来,军政委拄着棍子跑了前沿几十个猫耳洞。回来后总是说,看看战士蹲的猫耳洞,再听听他们讲的话,我觉得我们战士太可爱,太伟大了!每去一次猫耳洞,每当看到战士们为祖国奋勇拼杀的高尚行为,我的心情都难已平静。他们的索取是何等的少,而奉献又是何等的大,我禁不住问自己与战士相比,我差得有多远?有一次,政委从阵地上下来后,写了这样几句诗。他自己说,是打油诗,但表达了他的真实思想情感。 艰难困苦,流血牺牲, 净化了我的心灵; 更爱祖国,爱人民, 爱我的士兵。 莫叹人生短, 只求多贡献; 虚度一百岁, 临终也遗憾。 …… 这是南疆阵地上那个不起眼的除夕之夜。 春节,是战线两侧人民同庆的传统节日。没有任何人组织,没有长官下令,是双方士兵节日情感的流动,几乎在同一时刻,阵地上升起了红、黄、白三色信号弹,接着便响起了枪声,枪弹带着色彩斑斓的曳光向上空飞去。一刹时,仿佛是所有的阵地都响起了枪声。这不是战斗,双方的子弹都向天空奋飞,犹如“起火”、“二踢脚”、“钻天猴”。此刻战区的夜是一个彩色的夜。少项,对方阵地与我方阵地上空又升起了数十枚照明弹。一方是白色的,一方是红色的,仿佛是一颗颗明亮的天灯,由一朵朵花色小伞吊着在空中游荡。它们超越了国界,像一群凌空飞翔的鸟儿…… 这时的双方士兵忘却战争,记起了对故乡的思念。他们从掩体里,从大小猫耳洞里,从往日不敢露面的地方涌出来,狂呼着,歌唱着,欢呼这个生命的自由时刻。 年三十那天,有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同志和军工一起登上了L山战场的最高点——被称之为八十年代上甘岭的某高地,同战士们一起欢度新春佳节,他们是张军长和佟副军长。 现在已经是成都军区中将政委的张军长,回忆这一段时,他说这是今生最难忘的春节。 在某高地的另一方。 军作战值班室里,军政委正伏案疾书。他聚精会神,洋洋洒硒千言的慰问信写成了。就在他快要停笔的时候,忽然热血沸腾,他想起了那个情景,那个猫耳洞—— 那个奇袭十六分钟就夺回来的神秘哨所,原来是一个天然石缝,只能容纳三个人。每次去一个小组,还有一人半边身子在外,前后不到半个月,从一团换到三团,先后好几个连队换了一茬又一茬。那里根本就不是个哨所,是个易攻难守的小石缝,人在那里别说打仗,就是平常也难已生存。忽然有个胶东人,并不是山东大汉,个儿不高,黑乎乎的脸膛,笑时还露出小虎牙。他叫张传江,某团二连排长。政委来到他的阵地,他向政委拍了胸脯,他要守那个哨位,保证两个月不下来。他还和政委套近乎,说是政委老乡,生在荣城一个小渔村,从小喜欢下大海。他知道政委铁面无私,有个老乡想开政委的后门,参加突击队,政委没答应;他说他这个老乡开后门是为各级首长排忧解难的。政委听了他的设想,当即拍板,好,你去坚守两个月,把天然石缝弄成容纳一个班的猫耳洞,阵地还要造得像个样,到春节我亲自给你写信,下阵地时我给你接风。 果然,张传江不负厚望。他带了两个士兵,还带上小锤,钢钎,雷管,炸药,工字钢。在石缝里今天敲一块,明天炸一块,发扬愚公移山,挖山不止的精神,果然把天然石缝改造成一个猫耳洞。对方起初一天三次两番来骚扰。后来听到那地方响声不断,不知我军弄啥新式武器,再也不敢露头了。猫耳洞真的能容纳一个班了。煤油炉,小铝锅也能烧饭煮吃的了。四个人可以坐下来打扑克,一人站哨其他人可以睡觉。洞前修的像个小花园,有罐头盒里栽的杜鹃、石兰、鸡冠花,洞门两旁栽上草坪,上面用石头摆成对联: 有我英雄将士在,敌军休想度边关。横批:气贯长虹。 上端有一个观察哨,敌人不敢袭击,也不敢炮击。据说后期对方是没有炮弹,还是彻底折服了,不得而知,反正张传江得了意,他用带在身边的傻瓜相机照了十几张照片,寄给了老乡政委。 政委也没有让他失望,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在当时来说,非常时髦,非常亲切的话。连夜派人送到猫耳洞,张传江看了信,嚎啕大哭起来…… 今天,笔者去找已经当上营教导员的张传江。他从包袱里取出那封热情洋溢的信。仍然视如珍宝,他不让摘抄,不让传录,只是露出他那小虎牙嘻嘻笑着说:你瞧,你瞧,政委说,请捎给全体同志们一个亲切的“吻!” |
-- 作者:闲云漫步 -- 发布时间:2011/1/31 22:01:39 -- 难忘的“吻” |
-- 作者:五行真人 -- 发布时间:2011/2/1 9:25:37 -- 难忘一吻重千斤, |
-- 作者:胜利 -- 发布时间:2011/2/1 12:18:02 -- 支持精华 |
-- 作者:马立昆仑 -- 发布时间:2011/2/4 0:11:11 -- 炮兵是战争之神!记得不错的话是斯大林说过的话。 |
-- 作者:阿玳 -- 发布时间:2011/3/1 11:23:41 -- 来吧,洗去征尘, 在这男子汉的世界, 挺起那勇士的胸膛, 露出那男性的肌线, 扭曲着赤裸的身体叫着: 我是罗丹的“思考者”……
写的好! |
-- 作者:摆渡 -- 发布时间:2011/3/1 11:31:10 -- 大炮上刺刀
形象。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