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班长 （二）

                                                        ——忘不了的那人那事征文

     我成了班里的读报员和连队的领歌员。

     一到‘天天读’，班长随便拿一张报纸，指着头版头条，对我说：“啊、读这个。” 我就读，第一天读不完，第二天接着读。读完了，班长就开始总结昨天的训练或者布置今天的任务，每次他都是这样说—— “啊、昨天，我们班那个练习啊那个架线，大家都表现得啊、那个啊很那个，尤其是啊、那个新啊同志，个个都很那个，特别是葛文凤，更加那个。今天，我们啊还是去那个地方继续那个，希望大家，啊、更加那个……”

     这样的讲评，一开始有人抿嘴笑，后来大家都司空见惯，就很认真听，大家都知道班长‘那个’是什么意思，班长也知道自己说不好，就说：“啊、我是个啊、粗、粗人，日小妈！爹娘不给我念书，我说不好，副班长啊你说，葛文凤，你也可以啊那个说说……”

     那时候，我最怕连队吃饭时唱歌，连队战士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只会唱毛主席语录歌和一些简单的歌。一次，我早饭领唱这首歌——

      红旗飘飘军号响，

      革命战士歌声嘹亮，

      三八作风是传家宝，

      毛泽东思想闪金光。

     …… ……

     这歌很长，饭后班长告诉我，早饭唱短一些的歌，中饭晚饭可以适当唱长一点的。我记住了，早饭就经常唱《下定决心》，连首长也没有说不是。

     班长见我不太喜欢吃馒头，就告诉我一个怎样在汤里面捞稠的顺口溜——

      勺子沉到底，轻轻往上提，

      上提不要慌，一慌就光汤。

     这句话王副连长老早就悄悄对我说过，我不知道‘原创’是谁，以前不敢那样捞稠，现在班长一边小声说，一边做示范，我接过勺子试一试，还真灵。

     这天，正蹲在地下吃早饭， 班长突然在那里大声嚷起来：“啊、同、同志们！你们看啊看一看，这是哪个啊王八羔子、地主老财做的啊好事？把这么白生生的啊细面馒头丢进猪啊猪食桶!啊、日小妈！下次不吃不要乱丢，给我！”

     说完，班长把那个在猪食桶浸过水的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有滋有味吞进喉咙。整个连队的人鸦雀无声……

     我知道，班长是穷苦人家出身，决不是做样子给人看，何况，班长还是连队党支部组织委员，是有这个觉悟的。

     后来，听说有一个浙江的兵连夜去连部承认错误，说那大半个馒头是他丢的，请求处分。他说，看见有线三班长吃那个脏馒头，心里有一种特别愧疚的感觉，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老觉得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