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作者：燕怛

　　二胖组织聚会，要以武昌关山为核心，把住在汉口的朋友们忽悠过来，就在鲁巷广场边的鱼头坊酒家，大家都嫌太远，跑一趟要一二个小时，架不住二胖热情相邀，诚挚心意，欣然前往。远山的施工现场就在武昌楚雄大道，距离不远，第一个表态，一定要准时出席，大醉方归。远山没有想到的是，老板却打来电话，公司定在武昌江厦大酒店宴请施工发包方，时间是晚上七点。这下子远山急出了一身的臭汗，老板这边维系饭碗，不敢不去。二胖那是生死与共的铁哥们，答应了不去将来怎么见面？而且答应二胖在前，再说，那里有一大群美女，失掉这个机会，远山的个人问题不知又要推迟到什么时候，这是非去不可的聚会。

　　于是远山打扮了一番，开车风尘仆仆赴往鲁巷，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遇到塞车，道路堵得厉害，就那么几公里，硬是走了三十多分钟，急得远山直骂娘。好不容易赶到鱼头坊，直奔二楼包房，但见众多的帅哥美女，济济一堂，谈笑风生，把盏持杯，风流潇洒。远山喘着气，一屁股坐下，不等二胖介绍，抢先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不用你们说，我自罚三杯！”也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三杯白酒就下了肚，然后申明：“对不起，今天公司要请客，我还要赶下桌，喝成什么样不知道，得把肚子留着点。”

　　李锈刀不依，说：“那不行，这么多从汉口过来的朋友都在等你，你好意思一拍屁股就走？之少要跟每个人碰一杯！”

　　二胖知道他人在职场，身不由已，得看老板眼神吃饭，笑笑说：“那你随便，反正喝好就行。我们不勉强你多喝。”

　　谁知远山天生馋酒，见到酒如同见到红颜知已，喝起来就没完没了，加上二胖的师傅竹影清风、师弟丁局长、美女桔子等人起哄，逐个敬酒，一轮下来，远山就有些趄趔不稳，舌头发弹，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神智还很清晰：“哥哥们，姐姐们，不能再灌我，我现在就要走了，去赶下一桌，老板还等着我陪客户多喝几杯哩。”

　　二胖知道他有正经事，也不留他，提醒说：“你不能开车，打的去吧。把钥匙给我，晚上我替你开回去。”

　　

　　远山踉踉跄跄下了楼，出门手一招，来了一辆的士，一屁股坐进去，说：“快点，老板在等我。”

　　司机见他酒气醺天，醉意沉沉，吓得一跳，忙问：“您去哪？”

　　“鱼头坊！”远山不假思索地答道。

　　司机一愣：你不是刚从哪里出来的吗？知道这是一醉汉，也说不清楚去哪里，开车沿着鲁巷广场转了两圈，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远山掏出十元钱扔给司机，说声“不用找了。”就蹒跚地下车，直奔二楼。

　　大伙儿全愣住了，怎么不到十分钟，他又回来了。远山就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一样，挨个与人握手，连声说：“久仰，久仰。”大家憋住笑，不知道他在捣什么鬼，只有二胖心里恍悟，暗暗好笑，既不劝酒，也不客套，说：“来晚了是什么规矩，不用我们多说，你看着办。”

　　远山满不在乎，嘿嘿一笑，还是那句：“对不起，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等他三杯酒下肚，就烂醉如泥。

　　次日下午，二胖接到远山的手机，声音充满迷惑：“哥，么回事呀，你们是不是昨天把我灌了两回？”

　　二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呀，你是我兄弟，我们怎么会灌醉你？你昨天不是去赴老板的宴会了么？”

　　远山百思不得其解，抠着后恼说：“这就不对了，我肯定喝了两次，可我老板今天一见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差点炒了我鱿鱼，我明明赶去了呀，还跟每个人握手，这么回事。”

　　二胖心一软说：“兄弟，别放在心上，下班来我这里，我找几个武昌的朋友来陪你，下班到‘芳草’酒店，吃油焖大虾，是正宗的潜江口味，我们等你。”

　　“哎！”远山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正无处发泄，就想借酒浇愁，这下子正说到心坎里了，心里一热：“还是我哥对我好。”

　　远山盼到下班，直奔“芳草酒店，”这家虾子他吃过多次，确有其过人之处，跟以往打的或自驾车不同，今天远山骑了辆轻便助动车而来，让二胖、竹影清风、潘教授、丁局长等人大为诧异，问他为什么要骑车过来，远山苦笑道：“我怕迟到了罚酒，这路堵得一塌糊涂，只有骑助动车才能准时到达。再说，我这是响应政府环保的倡议，也要为绿色奥运出点力嘛。”

　　“是不是肚子隆得太高，骑车降一点？”身材过度或者条纤瘦的二胖谑笑道：“怕是在减肥,别扯那么多。”

　　远山嘴巴一点也不吃亏，毫不示弱地说：“那是当然，之少我不会怕起风，再大的风刮不倒我。”

　　大伙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出来，远山打着酒嗝，挥手告别，二胖不太放心：“兄弟，今天你喝得有点高，还能骑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远山干脆利索地说，洒脱地骑上助动车，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看不出一点醉相，二胖点点头，目送他前行，可走了数十米，远山突然停了下来，下车吃力地抬起助动车，迈了一大步，二胖等人很是吃惊，跑过去正要问他，远山指着地上一道电线杆形成的黑影，认真地说：“哥，你开车当心一点，这里有条沟。”

　　二胖想笑又不敢笑，没好气地拦下他，抽出钥匙，说：“你今天又喝多了，下来，不许走。撞了汽车，你小命就玩完了。”

　　远山还要辩解，二胖不客气把他强拽在路边花坛，从他兜里搜出一包“黄鹤楼，”打了一铺，聊天吹牛，半天不见远山搭腔，再看远山，头仰得老高，问：“喂，你在看什么？”

　　“别打扰，我在数星星。”远山有些沮丧，不高兴地说：“人家好不容易数到一百零二，又得重来。”

　　“你数得过来吗？”丁局长好笑，觉得不可思异。远山信心爆棚，精神抖擞地说：“放心，我今天非要数清楚不可！”

　　“那你慢慢数，我们不打扰。”丁局长、二胖、竹影清风和几个美女围坐一圈，山南海北。云里雾里，从奥运会到台湾选举，从俄罗斯换总统到抵制家乐福，从燕窝说到狗窝吃狗肉，聊得正起劲时，只听得远山一声大吼：“不数了。好烦！”

　　大家寻声望去，关切地问：“怎么了？”

　　“数不清楚。”远山垂头丧气地说：“每次数到一百多就乱了，我一连数了二十多遍。”

　　二胖看他酒劲差不多过去了，把车钥还给他说：“上路吧，注意安全。”

　　“从鲁巷到楚雄大道，怎么走？”远山突然问道。竹影随口答道：“你走了几十遍了,能不知道？按交通标志走。”

　　“OK！”远山吹了声口哨，扬长而去。

　　大家目送他消失在车流中后，正在分手，丁局长眼尖：“哎，他怎么又回来了？”果然远山骑着助动车围着大转盘转了一圈，二胖也很纳闷，等远山第二圈过来，上前拦下他问：“你没事围着转盘打圈？”

　　远山理直气壮，一指那三个箭头的指示牌说：“看到了吗？要转三圈，别捣乱了，我得快点走，还差一圈。”

　　二胖等人笑得腰都伸不直，捂着肚子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