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所在的位置:军人联盟——军盟音画——原创妙文——燕怛文集连载

英雄未路之十四——深山捉“鬼”

作者:燕怛


除掉二瘪瘪,成汉忠马不停蹄地赶到黄陂张店,与马小兰告别,踏上远赴安微寻找部队的征途。

马小兰卖掉首饰,凑足路费,依依不舍送成汉忠上路。

成汉忠把缴获的那枝手枪留给马小兰防身,用两天的时间,徒步走到武汉下游的鄂州,从哪坐上开往安庆的“小油轮,”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到了江西九江,下般后乘车北上,经黄梅绕安微宿松县,再徒步往北,沿鄂皖边界山区而行。

时值1947年2月,国*党政府全面发动内战,处处受挫,除中原战场外,在东北、华北、西北和山东战场遭受人民解放军的坚决反击,英勇的人民解放军粉碎了蒋介石的全面进攻,大批歼灭国*党军队的有生力量,国军不得不改为对解放区“重点进攻。”而国军兵员枯竭,远不如开战初期的兵员素质,为了补充兵力,政府不顾国计民生,下令扩军征兵,凡18周岁至45的的男性都有义务应征入伍。征兵主要在农村开展,开始时还规定征兵“二抽一、”“多抽一”等,即一个家庭只出一丁参军,照顾独子等,仍无法完成几百万人的庞大征兵任务。中国人的传统一直是“好儿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民间对当兵吃粮多抱鄙夷态度,家长不赞成孩子去送死当炮灰。政府于是采用最为原始,最为野蛮的、最无人道的征兵方式——抓壮丁。只要是青壮年,不问籍贯、出身,不管来历,捆绑起来送往兵营;也有些地区,采取绑架方式,经常有青壮年莫名其妙地失踪。

成汉忠走了几天,来到一个叫界岭的地方,这里群山巍峨,连绵不绝,跟人打听,这就是大别山南端。与离开鄂西北山区情景不同,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也没有人设卡搜山,行走在山路上,相对安全放心,成汉忠不需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一般来说,只要走在大路上,沿途的保安团不会来找麻烦,他们多欺负的是孤寡老人和妇女孩子。正是春节前后,山村年味十足,燃放鞭炮,张贴对联,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就拱手示礼,说的都是过年好听的话,山里人的纯朴与真挚由此可见。成汉忠无事不会进村,免找麻烦,对过年的概念不深,六个春节都是在队伍上过,顶会就是一次会餐,也就是比平时多加一、二道菜,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几天多帮老百姓干活,之于穿新衣、办年货,那都是老百姓的习俗,跟部队关系不大,他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现在只想快点跨过大别山,辗转绕回桐柏山,早点见到战友与首长。特别是黄涛等四名伤病员的安危,让他揪心,也不知道他们逃过国*党军队的搜捕,冲出重围,回到了部队吗?

成汉忠不想找麻烦,有时麻烦却会找上他。

那天黄昏,赶路累了,想进一个山村讨碗水喝,走到村头,就见一大群男女老幼聚在一起,诡密交谈,紧张兮兮,这儿的人说话与江汉平原区别较大,大部分的方言他听不懂,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走到一位白胡子老人面前,先示礼说:“老人家,我跑过,想讨碗水喝。”

“你留步。”那老者别着官腔说:“外乡人,别进村。”

成汉忠奇怪地问:“为什么呢?”

老者一指村子:“我们村有鬼吃人。”

成汉忠不置可否一笑,没有搭腔。

几个妇女见成汉忠不信,哭哭泣泣地证明道:“我们村里好几个后生被鬼吃了,连骨头碴子都找不到,害得我们没了丈夫,少了儿子,今后该怎么过日子啊……大家害怕,到了晚上都不敢回家,只有聚在一块才没事。”

看他们表情,十分焦虑紧张,特别是妇女小孩,惊恐不安,恐惧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有人持脸盆锅盖等物,沿村边敲喝,说是赶鬼,有人将屎桶挑来,随处泼洒大便,空气中弥漫浓烈的臭味。成汉忠捂住鼻子,从没见过鬼,见此情景,有些好奇:“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老者忧虑地说:“从腊月二十四起,我们村开始闹鬼,今天都是正月初三了,每天晚上鬼来捉人,弄得家家紧张,户户胆怯,就是关门闭户都不行,照样丢失人口,那鬼无处不在,专捉青壮年,而且一去不归。我们村里人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少了一半青壮年,人心惶惶,家家办丧事,过的这是什么年啊!”

成汉忠不以为然地说:“既然这样,那就请和尚道士来念经下咒语,只有他们才会降妖除怪。”

“请了,也跟着没了,这鬼好凶,什么人都吃。”老者越说越怕,:“这鬼好厉害,吃人不留一点痕迹,连衣服、血渍、头发都没有留下,能不让全村老少爷们害怕吗?外乡人,千万别沾霉头,还是绕道走吧。”

“谢谢老人家,”成汉忠感激地笑笑,仍然不相信闹鬼,看大家如此害怕,想必可能是真的有鬼,鬼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只听人们传说,谁也没有见过,小时候调皮时,爹娘吓唬他:再不听话,就让抹糊子鬼把你捉去!这“抹糊子鬼”大约就是专门吃小孩的一种凶兽吧,从来没有听说鬼专门挑青壮年人吃?难道阴间地府也要派工拉差,找青壮年干活?也说不定是个女鬼,需要找些男性青年做伴,以供修行练功?想到此他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我活了几十年,难道还哄你不成!”老者有些生气,花白的胡子直颤动,拐杖在地上狠狠戮了几下。

成汉忠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老人家,您说有鬼,我想起小时候我娘吓我时说的抹糊子鬼,请的和尚、道士不中用,说明他们的功底道行不深,为什么不去乡公所报案呢?哪儿不是有保安队吗?”

老者嘴一撇,说:“哼!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这穷乡僻壤,还不够他们搜刮。”

“丢失人口的是哪些人家?”成汉忠随口问了一句,七、八个妇人又“哇”地哭出了声,顿时哭成一片,凄凄惨惨。成汉忠望着这些衣褛褴衫,面黄肌瘦,容貌憔悴的妇女,又问:“村里有财主吗?”

老者答道:“有,在村南面。他们有家丁,鬼不敢找上门。”

“哦,这鬼只找穷人的茬?你们中间有人见过鬼吗?”成汉忠有些疑虑,老子在尸骨里爬了无数回,死在我手里的坏人不计其数,要是真有鬼魂的话,早就该向我索命,看乡亲们害怕恐惧的样子,成汉忠心里一阵潮动,一股凛然正气缓缓而升: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鬼,猖獗到如此地步,让老百姓连年都不敢过,我遇到了就一定要管,帮助他们捉鬼降魔,为民除害。于是认真地问:“大婶大嫂们,别顾得哭,你们谁见过那鬼?”

一个妇女和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上前一步:“我,我们见过……太吓人了……”

成汉忠问:“有什么可吓人的?莫非像螃蟹一样,长了六条腿加上一对大钳?”

“那鬼一身雪白,连头发都是白的……舌头有这么长,还冒着热气……”

成汉忠一皱眉头:“有热气?冬天只有活人和畜生才会舌头冒热气,鬼是死人变的,怎么会有热气?”他估计这可能根本不是鬼,而是有人恶意捣乱,胸有成竹地对老者说:“老人家,信得过的话,我来替你们捉鬼。”

“你?”老者上下打量他,说:“孩子,快赶路吧,别枉丢了性命,划不来。”

成汉忠意气风发,爽朗大笑:“您拦下了我,算是找对了人,我是专门捉鬼的钟馗。这个鬼太可恶,我非除掉不可,还乡亲们一个安宁!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不知老少爷们能否答应?”

老头不住地摇头,成汉忠心想,不露一手,恐怕不能服众,于是将袍袱解下来,脱掉长衫,运气在手,作了一个深呼吸,猛然发力,将一颗鸭蛋粕的树拦腰劈断,然后说:“大叔,我就不信那鬼的脖子比这颗树还结实。”

“壮士好功夫!”老者喝采道:“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鄙村能够办得到。”

成汉忠摸摸肚皮说:“我从江西过来,走了一天,还没吃饭,能不能让我吃饱了,才有劲打鬼。”

“这好说。只是我们村子穷,没什么山珍海味,只有粗茶淡饭,管你肚子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呢?”

“全本除了孩子和不能动的老人外,都要听我调谴。大家把能作武器的扁担、冲担、铁锹、锄头都拿起来,先武装我们自己。”成汉忠像指挥员一样,吩咐道:“现在天还没黑,谁陪我进村走一趟,我要看看地型,那个鬼从哪里来,往哪边出,村里有几道路通向外面。”

村里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站出来带路,成汉忠急了,跺着脚嚷道:“这个时候鬼不会出来,你们到底怕什么!我只是看看村里的地型地貌,做到心中有数,到时候好捉鬼啊!”

还是那个老人站出来:“好,勇士敢于挺身而出,令老朽敬佩,我舍得一身剐,陪你进村走一趟。”

老进在前面带路,进入山村。其实山村不大,也只有二十来户,青年农民不多,约有十几人,陆续失踪的人,加上和尚道士,一共有九人被鬼“捉”去,村子损失严重,几乎家家都要办丧事,谁还有心思过年?坚壁清野,冷火炊烟,灶炉不生,都盘算着背井离乡,逃难而走。成汉忠边走边观察,山村依山傍水,进村只有一条路,接连官道,成汉忠就是从哪条道上过来,是进村的必经之路,路两边住有七、八户人家,院深墙高,到处堆的是乱石,再往村里走,南面是一片红瓦碧墙,显然那就是地主家,老人说哪边从来没闹过鬼,中间有一高高的墙壁将村子与地主院落隔开,因而路到了这里便是死路。成汉忠心里有数,吃过饭后,把全村人集中起来,说:“乡亲们,我刚才看了村子的布局,今天晚上就布置一个打鬼阵,我保证魔鬼有去无回,从此在此绝迹!”

一妇女嚷道:“大兄弟,你就那么有把握?”

成汉忠说:“当然,我看了鬼出没的地方,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说明我们被鬼吃掉的人还活着,是被抓起来了。”

这句话一出,犹如一声春雷,一下子激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情绪,大家惊愕之余,燃起了希望。成汉忠接着说:“你们想一想,是什么鬼,非要抓男人?而且只找穷人,这里头一定有名堂。”

几个老人频频点头:“小伙子,你分析得有道理,你就分派我们干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成汉忠把村里人分成三个组,如此布置了一番。大家虽说还有些将信将,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听天由命。


是夜,村子里没有一点亮光,除了隅有一声狗犬外,如同死寂一般,静悄悄的,成汉忠率几名妇女,几个老头,手持扁担、铁锹等物,藏在村东头大路口的第一家院舍里,从这里既可监视大道,又能观察村里的情况。到了深夜,妇女们不由自由地害怕起来,成汉忠就跟她们讲古代打鬼的故事壮胆。

等到二更时分,终于有了动静,从官道上摇摇晃晃走来了个身穿白袍的人,夜色朦胧,无法看清,远远地看去,长袖飘逸,破头散发,边走边阴阳怪叫,手舞足蹈,成汉忠见此情景,联想到小时候到武圣庙里看道人作法,跳大绳,嘴里念念有词,舞剑驱魔,这个“鬼”的动作几乎跟道士们如出一辙,心里更加有数。几个老人也奇怪:就凭这个“鬼”怎么可能抓走村里多名青壮年?包括请来的那些和尚道士,操起手里的扁担就要往外冲,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鬼。”

成汉忠按住他们:“老人家,沉住气。”

果然,“鬼”摇摇晃晃地进了村子,往西而去,不久,又开进了一队持枪的保安队,一共有五个人,悄悄地跟在“鬼”的后面,大家先是不解:保安队怎么也来捉鬼?正在大伙儿迷惑之际,那“鬼”又跑回来,跟保安队做了个手势,保安队员立刻一拥而上,一边密语,一边往西边的一个院子扑去。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鬼”跟保安队是一伙的,不由得怒火三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成汉忠考虑他们手中有枪,不能贸然出击,否则与保安队发生冲突,乡亲们会出现伤亡,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叫来一个大婶,一番耳语之后,大婶点头出院,往保安队员方向追去,大声喊叫:“不好了,鬼来了!鬼来了!老总,快救救我孩子他爸。”

做贼心虚的保安队员只得停下脚步,装模人样地问:“活见鬼,哪来的鬼?”

“这边。”大婶往东一指,两名保安队员往东则去,快到村口第一个院舍时,大婶说:“这就是我家,刚才看到一个白色的鬼进去了,你们快去捉,晚了,孩子他爸就遭殃,被鬼吃了呀。”

两保安队员相视一笑,背起枪,推进院门闯了进来,成汉忠和几名妇女老人拥上去,团团包围,下掉了保安队员的枪,成汉忠审问安保队员,两名保安队员见村民愤怒,为了保命,也极为配合,有问必答。原来,此处山大人稀,谁也不愿意当兵扛枪,乡公所为完成征兵任务,截留上面发下来的“征兵款,”跟乡里几个财主商量,有人提出“以智取人”的办法,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地主出钱,从外县请来一位唱黄梅戏的演员,假扮成鬼,吓唬山民,目就是抓丁,家家户户吓得连年都不敢过,烟息火灭,一派冷清,不敢出来,只有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二愣子敢于出头,正好抓起来,绑架充作壮丁,既完成了征兵各额,又赚了一大笔钱。

山民们获悉真相,破口大骂,冲出院去,其他埋伏的两个组也持扁担、铁锹打杀出来,与“鬼”在一起的三名保安队被这阵式吓坏了,东窜西逃,最后跳进一个院子,想凭借院墙进行抵抗,一名保安队员对天放了一枪,想恫退群众,谁知枪声更激起村民的怒火,成汉忠也无法约束他们,保安队员见状,把枪口对准了群众,说时迟那时快,成汉忠端枪瞄准,一枪打去,击中那保安队员的枪杆,吓得那家伙一把丢掉枪,双手抱住脑袋,失声叫道:“好枪法,弟兄们,村里有能人,认栽了吧。”

他这么一喊,其他二个保安队员也放下了枪,村民冲进院,辟头盖脑一顿暴打,特别是那个装鬼的家伙,打得最惨,头套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头上血肉模糊,脸肿眼突,身上更是青一块肿一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直呻吟。成汉忠任由村民出气,直到他们打累了,才叫人把这六个家伙捆起来,丢进地祠堂,派人看守。

整个山村沸腾喧闹,灯火通明,人们奔走相告,大快人心。

天一亮,成汉忠就请村里几个德高望众的长辈送信至乡公所,称昨天晚上村民抓了六名吃人的鬼,听候乡公所处置发落。同时要求保安队放回捉去的后生村民,否则村民将鬼泄愤。

乡长闻言大怒,一面骂保安队员愚蠢,手里拿着枪成了老百姓的俘虏;一面又怕激起民变,假惺惺地表示要亲自处理,请乡民们先把“鬼”押到乡公所。

老人问成汉忠,要不要把俘虏送过去,成汉忠不以为然地说:“他不放人,我们不交鬼,给他二天的期限,不答应放人,就先宰那个假鬼。”

乡长知道山里人说到做到,决不打诳语,不得不先放人,尔后,村民们也把保安队和假鬼画押取供后释放了。

成汉忠一下子成了山村的救命恩人,最尊贵的客人,受到全村男女老幼的敬仰,几乎家家都要宴请,放回来的人无论如何也要请成汉忠喝酒吃饭。几个老人一合计:我们村就缺有通有谋的人,恳请他留下来。成汉忠在山村耽搁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部队的念头,自然不会答应留在这里做山民,婉言谢绝,收拾行装再次上路。

这个外乡人坏了好事,乡长和保安队恨透了他,给穷棒子撑了腰,差点造反,这还得了,必除掉而后快,派人在村口日夜监视,打听到成汉忠不日离开山村往北行,觉得机会来了,派了一个中队的保安队埋伏在必经之路,活捉成汉忠。

乡长狞笑道:“你不是放了壮丁吗?我就是要把你抓起来送进去充数!”

成汉忠离开山村,走了约十来里地,突然窜出五十多人,手持长枪大刀,带队的军官恶狠狠地说:“抓起来,看谁来救你!马上送兵站!”


关于本站 | 联系我们 | 免责声明 | 版权说明 | 收藏本站 | 设为首页
中国军人联盟:社区登陆 版权所有 2008/07/26创建 本页最后更新日期:2010-04-08
网站备案/许可证号:皖ICP备09019455号